隔阴阳(下)

一起发提示说有敏感词>_<,所以分了上下

(四)

祭文言辞恳切,烧来的物件也精致,初来到这“别院”时,公孙同地下负责此事的同僚确认再三,才知晓这是故交为自己另立的,住了两天难得舒服,

那时便觉得同那人作伴应当十分享受,刚习惯做鬼的他,甚至有些想还阳。

看着那人指尖落在自己灵位的名字上,虽然不应调侃,但公孙的心情犹如被吃了豆腐一般,也不好说人家是“登徒子”,索性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供奉。

后来公孙慢悠悠看到自己入仕之后的事情缘由及读了几封书信才知道,故友姓仲,名堃仪。都怪前些年书信祭文太多,满筐满筐的大多不值一看,司命亦劝解他,要慢着些看自己的一辈子,要不怎么捱过地府无尽的年头,就这么在交情匪浅的故友那里吃喝了几个月才知道这故友是谁。

书信上对自己甚是想念,欲说还休,看得公孙有些肉麻又有些心酸,一心软去探望故友时,发现这情真意切打了些折扣,前一天和学生说着:世间能与他比肩之人只有“公孙兄”一个,隔夜又换了个评价。

公孙喝着仲堃仪给他的酒,叹道:这人呢,心气顺了,能把他夸得跟神仙一样,心气不顺,又贬得好像什么都不如。好在这故友近似隐居的生活很是繁忙,闲暇时听到他念叨自己大多是好的。

后来发现仲堃仪在念叨自己的时候,总攥着枚玉佩,寻剑的事情那时已不着急了,就是这玉佩又是什么情况?平平无奇,也没封存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如此思量着,都快烙下心病了。

秋雨过后,一夜之间风送桂花香,公孙就是在这香气中醒的,起身手中有东西滑落,伸手一抓是那枚玉佩,这时看得真切,那玉佩上的纹样并非出自中垣,仿佛出自遖宿。公孙钤想透彻了,这是当年仲堃仪在遖宿没送成功的礼,没记错的话那时两人就生过嫌隙,现在隔着阴阳也无法互诉衷肠,心结只能自己解,全看个人豁达。

思忖再三,公孙将玉佩低调系在腰间,在地府旁人看来这可是招摇过市地炫耀,尤其比他早百年下来的卖蜜饯的王家姑娘对他全无往昔的热情,糕点铺子的老夫妇依旧能慈祥地和他絮叨半日。公孙对这些是不怎么上心,依旧地府人间两头转,闲来无事,便来仲兄的小院子转转。回到地府画画那四时之景,消遣无边的岁月。

人间又过去了二三十年,时间长短让公孙的脑袋有些发昏,其他鬼大多没有他这样豁达的心境在人间转悠,物是人非总是寻常,牵挂的人都渐渐不在了,做鬼的没必要去找那么多闲愁。

(五)

鬼来去无形,不受生老病死之苦,不过这也因无形,公孙钤很多想做的事做不成,譬如有时收到一摞仅写了自己名字的绢帛,公孙此时便很想自己是个肉体凡胎的人,劝仲兄敬惜绢帛,切不可如此浪费了。又或是受着人家的供奉,拿了人家玉佩,想刻个章回赠一下,可惜鬼给人送礼不大方便。

想法虽好,但公孙最多也就能做到共立门庭,半夜吹吹阴风,公孙有些舍不得向这位年纪渐长的故友吹阴风,所以只能单方面共立同卧。

天下局势倏忽变幻,终得太平,仲堃仪身在其中翻云覆雨多年,也得善始善终。公孙钤便看着这位故友随着年纪渐长抛却名利,心中留着真情意,享受世人求之不得的安宁。

相伴了几十年,公孙钤须得面对现实,人的寿数有限,从私交甚好的同僚那里,公孙知道自己的故友也是要准备入轮回了,故事再惨淡总该有个起承转合。

公孙这才可惜剑没找回,以后只能眼巴巴在地府过活,人间不大有值得留恋的了。

仲堃仪的门客中有两个资质平平的,受不住着世道煎熬,跑山里修道多年,据说还真得了点神通,要为老师做法祈福,去病增寿。

香烟袅袅间,淡然饮茶的公孙很是心疼仲堃仪挑徒弟的眼光。

仲堃仪不大乐意走动了,公孙钤倒在仲堃仪的宅子里转悠得勤快。难得有一日仲堃仪精神好自己出门转悠转悠,提着壶酒携了柄剑回来。

公孙看着那剑有些眼熟,有些事一时想不起来。

公孙慢悠悠拿起一块山药糕,等着仲堃仪说说这剑的来历。

仲堃仪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集市上买酒的时候捎回来的,当真想不到啊。”

吃着糕点的公孙差点被噎着,亏得仲堃仪敬了杯茶才缓过来。

那是墨阳剑,只是自己的剑怎么流落到集市上,不光不靠谱,还很不体面。若不是这剑还有用处,听到仲堃仪说起那卖剑之人出价十两银子,而他出千金将剑买下之时,公孙估计得絮叨嫌弃他半晌。

 

(六)

某日黄昏,仲堃仪在凉亭内对着一盘残棋打起了盹,公孙飘飘然坐到他对面的蒲团上。

红颜对白发,看着伤感了些,公孙便将自己也变成个鹤发老者,这才舒坦些,只是不大容易情意绵绵,说仙风道骨更为贴切。

仲堃仪扑哧一笑,揶揄道:“公孙兄,你这样,不大好看。”

自此共入轮回,相逢千载,只为月儿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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