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阴阳（上）
钤堃/堃钤 OOC
emmmm很混乱，慎入
（一）
商铺林立，瓦舍中杂技、说书等种种戏艺昼夜不休，往来游玩者络绎不绝，这楼阁遍布的繁华景象乃地府街市一景，好似花花绿绿的人世间。
香甜诱人的月饼出锅，公孙钤信步走到糕点铺子之前，人间将近中秋了，地府的鬼也依着生前的习俗过节，公孙估摸着到那天供奉给他的月饼得按筐算，胃口消减大半，但仍照顾着铺子的生意，每种口味来两个回去府衙内分给众人吃。
铺子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原先在孟婆后厨打杂，后来出来搭伙过日子，不得还阳又暂不得投胎的憋屈鬼千百年来在地府积了不少，都是一笔糊涂账。这些留守的鬼落地生根，在地府有模有样地过日子。
老妇人手脚麻利地装月饼，念叨着公孙应该找一门亲事了，城门右手边卖蜜饯的王家姑娘和他般配得很。
公孙钤耐着性子糊弄了过去，好半天才脱身。
没办法，像他这样的青年才俊，似乎到哪里都是抢手货。
回到住所，在阴间他有座五进宅院，并非豪奢铺张，是因为比这小的宅子放不下他的家产，在这地府鬼界，家私除了自己做买卖所得便是世人祭祀时的供奉，公孙知道自己生前官拜公卿，一年四时，供奉是不缺的，陵墓也一直有人守着，打理得颇具格调。
或许因为厚葬得也忒匆忙了些，嗯，棺材不是很宽敞，里面金银珠宝堆太多，更显局促，总之，公孙大人睡得不踏实。
（二）
前些年，人间战乱，各路诸侯你方唱罢我登场，死伤无数兵士百姓，地府一时间涌入量人口，新鬼烦冤旧鬼哭不是闹着玩的，一向清闲的公孙钤也忙得几天没合眼。
每日投胎的数目是有限的，黄泉路、往生道上挤满了人，轮不上的在驿馆歇息，大多新鬼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公孙命人妥善安置，散尽家财般救济。
一道道文书从公孙眼前飞过，阅尽他人平生。公孙很怕看见认识的名字，他虽不记得前尘往事，但自己的祭文看了不少，不乏情真意切的，大抵知道了同谁是有交情的，交情深浅另说。
有时候看见自己熟悉名字要被抹去，遁入轮回，心中总归凄凉，故人笑比中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
比故人逝去更难过的是在当面遇上故人，更早一些时候，他在黄泉路往生道上溜达，形形色色的人中有一精神矍铄的老者，公孙知道那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天璇丞相。那年寻剑之时，公孙看着魏丞相在午夜无眠之时，不似白日那般刚强，抚着公孙在世时留下的策论老泪纵横。在此之前，公孙看人间事，看自己生平，仿佛在看一副画卷或一部小说，虽有唏嘘，但感受终不深切。
即便做了鬼，忘却旧事“凉薄”了，如何不知情重。
公孙怔怔地站在路边，千言万语难说出口，终是不忍。
魏玹辰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仁和慈爱地开口道：“这位后生，可是遇上了什么事？”饮过孟婆汤，倒也少了一些伤感。
“老人家像极了晚辈的家中的一位长者，所以失礼了。”
魏玹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欲开口宽慰，只是当时阴阳轮回等不得人，终究没能再说什么。
在魏玹辰身后，公孙钤深深叩拜良久。
从那时起，公孙钤就不怎么喜欢在黄泉路往生道上溜达了。
（三）
公孙钤留在地府纯属阴差阳错，稀里糊涂地下来，“来路不正”没人接待，不似其他正牌的鬼一切按程序走，他前尘往事忘了个透，只误以为自己喝过孟婆汤。
欲踏上往生道时，当差的小吏把他拦下，说司命请他去官邸喝茶，其余的一问三不知。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阳寿未尽，前任司命交接的时候许是弄错了命格，现在因为某些原因投不了胎又还不了阳。
这样的尴尬下，新任司命考虑再三，让他留在地府任文职，封了个神仙般的好听名头，其实就是整理册籍，清闲得很。
初来时，生前事不记得分毫，可谓五蕴皆空，在这样的境况下窥探自己的生平，可以很有全局观念评价自己。
粗粗看过自己的生平履历，很没良心地讲，除了最后收稍潦草糊涂一些，公孙觉得其他部分还不错，对那国士之礼的愧疚也些微减轻。还是那句话，不见故人，虽有唏嘘，感受终不深切。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原先是第几任司命某一日突然良心发现，翻了翻烂帐，令人告知公孙，他不得还阳是因一缕精魂封存在生前的佩剑墨阳中，只是那剑未随他下葬，过去也有几年了，要找莫说茫茫中垣，就是光在天璇都城搜罗都够呛，在人间几经寻访不得，他就愈发淡然了。
手底的小吏说：“大人不该在地府耗着，得飞升上天庭才不可惜。”
饶是谦和如他，这话听着也十分受用，只不过他连轮回都入不了，实在委屈，但面子还是要的，只能说诸事随缘。
等到人间战事稍平，地府的官吏也松快些，公孙做东请府衙内的小吏去孟婆的酒楼搓一顿。孟婆此前加班加点熬汤，停了自己酒楼的生意，眼下正把算盘打得“噼呖啪啦”作响，要和阎罗算一笔账。
酒菜丰盛，公孙却没怎么下筷，大家见他一贯如此，不觉得稀奇。
公孙来到自己的另一处坟头，在那乱世中，多少英雄豪杰都雨打风吹去了，身后事谁知，公孙居然有两处坟茔安身，有些过分。
公孙宛如来到自己别院，看着那新摆上的贡品叹道：浪费。